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羚牛下山,喜忧参半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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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:2017-10-19来源: 浏览次数:3830

2016年12月,1只国家Ⅰ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--羚牛,出现在佛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三官庙保护站附近的留守村民家附近。面对“国宝登门”,保护区工作人员和社区群众已经“见奇不怪”,是无奈啊!

健康的野生羚牛(摄影 熊柏泉)

2016年内,在佛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,“山里人”对羚牛的到来并不像“山外人”那样兴奋激动,因为参见国宝大王的机会对我们来说可谓“近水楼台先得月”,我们甚至害怕见到羚牛。我们只是兴致勃勃于这头犄角折断、显得怪异的羚牛并没有坚守在三官庙保护站辖区内“惹得人们心烦”,而是像东河的流水一样,往低处游荡而去了。

在三官庙保护站附近活动的老年羚牛(摄影 董乐乐)

12月12日,大古坪村村民张本武向大古坪保护站报告,称有羚牛在自家院子里的菜地啃食;14日,村民康长青来保护站报告,称“昨晩,有5头羚牛在我家附近---”

15日,村民新春和长青再次来到保护站,激动地称住处附近有羚牛出没,“吃菜事小,吓唬人啊!”

16日,与同事去巡山,经过两户村民家门口,村民称自家菜地“被羚牛糟粕”,“国家保护它们呢,我们打不得它、骂不得它---”。返回保护站途中,我被路边坡上“呼哧呼哧”的喘息粗气吸引,猛然发现一只羚牛正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急行军似的我,我被惊出一身冷汗!神秘的国家Ⅰ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、中国特有种,丝毫没有使我激动不已,而是令人恐惧不已:它长着一幅枯树根一般的犄角(大概是由于打架或摔跤造成的)、拉着稀粪、萎靡不振,我打心底同情它的老迈或者病体,然而,我不敢将同情付诸于行动,这类“无人问我粥可温,无人伴我立黄昏”者,比一群羚牛部队更加“勇敢而无所畏惧”——

一群一队羚牛,将按照它们的规则行进,与人类“各走各的”、“各行其道”;如果是独牛、病牛,它们往往不仅不按规则出牌,而且很可能横冲直撞地勇敢率性地冲上前去,我非常庆幸,它没有开赴前线一样义无反顾地勇往地下山来,我默念了无数声“感恩”啊!

17日,早饭时,张本武的儿子小春匆匆忙忙来保护站,称“昨晚,天黑前,6只羚牛啊”,他家的几只狗赶不走“这些国家养的宝贝”,羚牛吃他家的菜,他的媳妇和娃儿被吓得不敢出门,他去屋后干活,被突然冲出的羚牛惊出一身冷汗!

从三官庙游荡在大古坪保护站附近的羚牛正在滋润地进食(摄影 朱大鹏)

早饭后,与三位同事去张家看情况。经过一户村民家中时,女主人称她家的白菜被羚牛吃了,几条看家护院的狗对羚牛无可奈何之后便避退三舍。

“糟蹋人得厉害!”张家人叹息到。在屋后的竹林畔发现一只晒太阳的羚牛,它没有与国宝身价匹配的趾高气扬,也没有被人鄙视后的猥琐,而是淡定如常,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这只羚牛与我昨天拍到的羚牛是同一只,也就是从三官庙沿东河来到大古坪的那只“不被待见者”。

张家人称,他家附近“专门来吓唬女人和娃娃的”6头羚牛中,其中2只是幼仔,还有一只带颈圈的成年羚牛。其实,独牛、病牛不只吓唬妇女儿童,当它们“心绪不佳”时,“顶撞”壮年男子的事情常常发生,每隔几年就发生一次羚牛抵伤人的惨事“怪”事,令人们对这位姜太公的坐骑(据传说,姜太公的坐骑“六不像”,其原型即使秦岭羚牛)敬而远之,“不见更好”!

那只从三官庙上镜至今日的羚牛,躺在竹林中享受着吃饱饭后的反刍。我想,天地这么大,保护区内如此广阔,“你为什么来到这里讨人嫌呢?国家I级重点保护动物的光环罩着你,你因而有恃无恐地挑战战无不胜的人类吗?”

近而,我产生一个似乎不人道的念头:人称“有目共睹”,文献“有图有数据”,言之凿凿秦岭南坡腹地森林植被良好、生物链复杂,那么,在森林与农耕交汇而互为消长的地方,对与食草动物而言是水草肥美的地方,大型食草动物的天敌---大型食肉动物们怎么不稍显露捕食技艺呢?

前些年,从社区经过时,村民常常主动且友地提到的是“坡上有头白羊(当地人称羚牛为“白羊”)--”

“在哪里?”那些年,我会兴奋,会兴趣倍增。

“在那个坡坡上,远得很----”他会指给你看,你顺着他的手指方向,在茫茫林海中,加上望远镜等设备,能看到羚牛的不清晰身影。有时,他讲的是前几天的事。

但是,在连续数年“栖息地正常恢复”的盛世丰年般的年份中,连续数天,羚牛就在邻人的院里院外徘徊,连续两天与羚牛相距10米之近,我感到焦虑,更感到恐惧。

我在保护区工作第27年了,如此密集地“接到国宝的资讯”的机会着实不多。遇到这样的机会,先将国宝扰民表象放在一边,仅从生态平衡的角度,是值得庆幸呢,还是值得担忧?

羚牛越来越多了吗,以至于它不得不开拓地盘,不得不选择“侵略”人类的地盘?

按照种群数量规律,食物丰富了,天敌物种应该随之丰富。在佛坪保护区,羚牛的天敌有哪些动物?2017年1月4日,我在陕西省动物研究所看到1964年夏天被打死在佛坪县境内的老虎的头骨标本和皮张标本,我穿越自忖: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,人们对出门前的孩子的叮嘱,是“小心老虎”呢?还是“小心羚牛”呢?

山中无老虎了,羚牛下山了。我们怎么办?

坐拥国宝、“秦岭四宝”之一、国家I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身价,无论是自然保护区还是社区,都对这种“独牛状态”的中国特有物种敬畏有余,但从爱恨之人之常情的情绪方面,对这些出现突兀出现在周围的国宝实在热爱不起来。因为站在对面的它的首要特征,已经表现为抵人伤农等“不可爱”的行为谱了。

2016年春节前后,位于缓冲区的三官庙保护站数次接到“牛情报告”,无论是社区还是保护区,都无法将国宝请回或劝回更为宁静的地段,只得以保守做法:“在不造成人生命财产损失前提下,留观!”

2015年12月,“天降国宝”于村民李红银家中,三官庙保护站职工何念军和史航成为李红银家的保镖:不为防盗防火防汛,而是为防国宝保民平安!如次时刻,企盼天敌降临,是人道呢?还是怀疑丛林法则被人为修正了呢?

上世纪90年代,社区共管理论从国外传入,被保护区和社区广为认可。就事论事,羚牛下山了,社区共管将如何发挥作用呢?

2016年12月21日,在大古坪村左林军家中,就“羚牛下山扰民”之事,村民、保护区职工和佛坪县林业局工作人员三方人员展开讨论,似乎并不能用社区共管理论“现炒现卖”地解决这些徘徊在村子周围的“下山羚牛”问题。

政府希望国泰民安,人民希望安居乐业,保护区希望什么呢?

保护区的宗旨和目标,自始至终都是生态平衡。

国宝与没有列入国家和地方重点保护名录的普通物种,与生俱来是平等的,都没有光环和标签,就如省花省树都是自然界中植物家族的成员、国鸟市鸟是动物界中的成员一样。那些人类强行赋予的称号,并不能改变自然界中食物链、捕食者与被捕食、弱肉强食等法则,生物界是最高的境界是生态平衡,这也正是保护区的工作目标,是人类对自然界所持有的正确态度。

某些物种被定为国宝,往往存在特定的背景与理由,并不意味这些物种可以凌驾于其他物种之上,可以获得不被天敌捕食的资本;被贴上“害虫”、“害兽”、“害鸟”的物种,并不是没有生存繁衍下去的理由。狼和虎,虽然曾经面临过打虎队、铲狼队的狠不能被赶尽杀绝,“武松打虎”、“虎口缘”都以打虎而被传为佳话经典,但老虎已位列国家I级重点保护动物,狼也被列入国家II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,上世经曾短暂被列入“四害”的麻雀,早已被证实“优点大于缺点”而从“四害”名单中移除。

我们的生活,是否不需要用“国宝”、“害兽”等等标签对地球物种进行三六九等地区分,因为每个物种都与生俱来着发生、发展、繁盛的理由和必须。对于庞大的生物圈,生态平衡、生物多样性稳定比人为打压或扶助某些物种更必要,也更加自然而然地切实地必要。

我们是崇尚自然者,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地球生物圈,而不是人为干预自然界中精彩的进化、策略。比如,对一个已经完成或即将完成发生、发展、繁盛过程的物种,对于已经正常进入灭绝快车道的物种,企图否认自然规律,“盲目挽留”,则是不符合保护生物学精髓理论了。

联合国环境署执行主任阿奇姆·施泰纳感言“生态环境一直是、且永远都是保证人类繁荣发展的核心。”作为专职的生态环境保护者,我将保持永远“正在路上”的心态和行动!


羚牛下山,是一面镜子、一面旗帜、一架桥梁,是检验在生物多样性保护领域的试金石。自然保护区事业“正在路上”,保护生态环境,达到生态平衡,任重且道远。


爱,源自可爱!